耿儒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花陌陌。

走著走著就會出神，然後望著一團空氣無端的開始發呆。

別人可能不知道，但是耿儒樺看見了，來來往往的行人穿過了幾只早已死去幻化而成的鬼魂。

花陌陌一看到這些就會想起千鶴這人，只要千鶴在，她又怎麽會讓這些孤魂飄蕩。

說來奇怪，死了兩人，上頭就迫不及待要召回千鶴，但是這回千鶴死了，一點動靜卻沒有。是沒有收到消息嗎？

——不可能！

兩眼無神的花陌陌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狠厲。

這麽大能耐的除了朱獳還會有誰？而且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了！

花陌陌的身體止不住地在顫抖，拳頭捏的死緊。

至今還響在她耳畔的那句話：“這是第一個。”

之後的第二個是誰，都心知肚明。

她不敢忘。

她的身邊，能讓他這麽惦記的就只有那個傻大個了。

所以在猛地回過神後，驚恐地來回找耿儒樺，一直在她身後的耿儒樺一把抓住就要跑走的她，把她抱在懷裏。

“我在這啊……”耿儒樺心疼地說。

他並不知道要怎麽安慰花陌陌，只能讓她知道自己會一直陪著她。

懷裏的花陌陌的安靜了一會，像是調整好了情緒，用陌生的不能再冷漠的口吻：“不要找我，好好過你的日子。”

說完，耿儒樺懷裏就只剩下一團空氣了。

耿儒樺下頷線繃得緊緊的，唇也抿成來了一條直線。

他自嘲一般：“我不怕的啊……”

之後的日子花陌陌當真就跟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一般，就這麽無聲無息。

不管是工作的咖啡廳還是她的小租房或是她常去的食品店。耿儒樺去找了，但是如他預想的那般，沒找到。

“是耿先生嗎？是這樣的，您之前在我們安雅買的一套房有其他顧客看上了，想問您是不是願意轉手賣給他們，他們願意付更高的金額給您。”

安雅……耿儒樺想起來了。

他無聲地笑了一下，他想起來了。

這算是現在和他們僅剩的唯一一點聯系了吧？

那套房是當初耿儒樺和千鶴作為交易給他的，千鶴答應幫他追到花陌陌，耿儒樺為她提供暫時的住所。

只是沒料到，這丫頭沒住幾天就跑去和那個……親手殺了她的男人住一起了。

耿儒樺不在意這一套房，但既然有別人想要，而且該住的人，也不再了，為什麽不成人之美？

花陌陌離開之後，他似乎較先前沈穩了很多，不大笑了，也不亂開玩笑了，就連莫城耍他幾句，他也笑笑敷衍了事。

“行，你們看著安排吧。”耿儒樺眼掛了電話，繼續埋頭看文件。

不過沒一會，安雅房產又打電話了，說道：“謝謝您的理解！不過我們物業去看了一下，裏面似乎還有一些原主人的東西，我們也不好……所以能不能麻煩您再跑一趟呢？”

“還有東西？”耿儒樺疑惑，不管是千鶴還是花陌陌，她們於這個世界而言宛如浮萍，說來就來說走就走，竟然還會有東西留下？

就連花陌陌在那天之後，小租房裏也變得一空二凈了。

“是的呢。”

“行，我現在就過去。”耿儒樺蓋上文件夾，便準備過去，正好與剛進辦公室的莫城擦肩。

莫城：“你去哪？”

耿儒樺：“有點事，公司你先看著。”

莫城搞怪地挑了下眉，瞥了一眼他背影：“神神怪怪的。”

耿儒樺很快來到安雅房產，這邊的樓房地理位置靠近商業區，交通方便，綠化還很好，尤其是耿儒樺當初買的那套房子，頂層樓，三面環湖，落地窗外面的景致空闊宜人。

也難怪有客戶即是加價錢，也想要問問房主能不能賣了。

物業領著他進屋，他一看除了個別地放的擺件兒和當初看的有些不一樣，其他的別無一二。

那東西很小，但眼見的耿儒樺還是第一眼就看見了，沙發上安靜地躺著一把車鑰匙。車鑰匙上還掛著一個小小的毛絨掛件。

“就是這個車鑰匙，原住進來的女士居住地很簡單，但可能不小心就落下這個了，我們也找不到她就只能來找您了。”

畢竟付款的耿儒樺。

耿儒樺拿起鑰匙掂了掂除卻那掛件，怎麽看，怎麽眼熟。

不過他家車多，也開過很多類型的車，鑰匙也摸多了會產生熟悉感也沒什麽。

他這麽說服自己，直到進了電梯，要按下樓層的手指頓了一下，然後果斷地按下了負一層地下車庫。

就在那一瞬間，他抓住了腦中一閃而過的什麽。

前一段時間，莫城常開的那一輛車說是拿去保修了，所以借了耿儒樺的車去開。但作為多年好友的耿儒樺，莫城的車，他也開過，次數不多，但絕對不會忘記有這回事。

按下鑰匙上的尋車按鈕，尖銳地兩聲車的鳴叫鉆入耿儒樺的耳朵，頓時，耿儒樺只覺背後一片陰寒，順著脊背鉆進了心臟，又疼又冷。

還有一股逐漸漫過心寒的憤慨。

墨色的瞳孔在灰暗的車庫中發出冰冷的寒光。

***

耿儒樺想去找莫城，問個清楚。

然而緊接著的事打斷了他的計劃。

一位婚禮負責人告訴他，他所負責的那場婚禮臨時出了點事故，現在合作方要求公司立即給出解決方案。

那場婚禮安排在一座風景優美的山峰之上，路途並不遙遠，耿儒樺看時間應該來得及就把去找莫城的安排推到了後面。

只是很不湊巧地，耿儒樺出來時還是晴天大作，開車開到一半路，就已經下了滂潑大雨。

陰郁的天空就和他現在的心情一樣，時不時地來個電閃雷鳴震一震。

耿儒樺冷著臉，總覺得有什麽要發生了。

一路不停，車子又上了環山公路，開到這一塊，車輛明顯減少了。

耿儒樺緩慢開著車，幾乎可以用等待這種心緒，但面前來的事情絕對不是山巔上的婚禮問題。

——他的直覺是對的！

下了雨地面雖然濕滑，但是耿儒樺開的慢，而且他一直用自己所有的感官註意著周身所有的變化。

他清楚地感受到車輪一個趔趄，嗤啦一聲劃破陰暗的天際，方向盤在他的手中失控了！而失控的車子方向不偏不倚沖向了宛如深淵的遠離山面的那一頭！

雖然有護欄，但是一旦車子馬力很足地沖過去，即便是護欄，也起不了什麽作用。

耿儒樺可以踩剎車，但是他沒有。

他在賭！

他的雙眼瞇著，盯著前面，等著那一刻。

幾乎是車子脫離了地面，奔向半空的同一時刻，車窗猛地炸裂。

銀白雪亮的碎片四射，耿儒樺下意識用手臂擋住臉脖頸，同時，他欣慰地笑了——這是他從花陌陌離開後第一次笑。

因為，他賭贏了！

一抹紅色的煙縷，咻地竄入車內又快速地離開，直到車子碰碰撞撞跌下山谷，裏面空無一人。

而離車子很遠的一片林子裏，耿儒樺本能地把花陌陌擁在懷裏，抱的力度緊一分，再緊一分，甚至想把她揉化開融進自己的身體裏，讓她再也離不開自己。

耿儒樺沈沈地喘著氣，一邊抱著一邊去親她，臉頰，耳廓，脖頸，確切地想要通過味道來證明眼前這個人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。

抱夠了她才和花陌陌稍稍分開些距離，如狼似虎的眼神幾乎要把花陌陌吃掉，他在用力的呼吸，胸腔劇烈地起伏著，以至於他能夠不吼出來。

雨水打在他的臉上，順著發絲，面部優美但此刻顯得有些冷面部輪廓，有些狼狽，也顯得有絲狼性。

看著近在咫尺的同樣紅著眼眶，但卻有點憤怒的花陌陌，他低低地說道：“我沒找死，我繼續活著，但死卻找上了我。”

雨水是冷的，空氣也是冷的，但是耿儒樺呼出的氣卻是熱的甚至是滾燙的。

“可是，你有沒有想過，”他哽咽了一下，“我不怕當那個第二？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抱歉，額滴錯！跪求原諒！

下章劇透：妹妹你做船頭，哥哥我岸上走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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